三七月白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凌郡】枯木逢春 14

恐首辅之事引人耳目,奉皇上旨意,大批的兵士还未近城就分散的相继撤离,只留下柏延的一小队人马和武景的心腹几人护送入城,佯装成往来富商的模样。

  

城门处把手森严,据说前几日有刺客潜入皇宫还未捉捕。禁军封了城门,下令近日内只进不出,对来人要严加盘查。

  

他们一行从皇宫偏门入内,一点也没让人察觉。既进了宫,除了柏延外,其余人便先行告退了。凌晏如被安排在了一小屋中,由宫人抬到了床上。

  

“陛下。”柏延行礼拜见。

  

“途中一切顺利吧。”宣望微摆摆手,示意他免礼。

  

“回陛下。下官早已安排好人在凌晏如每日汤药中下了迷药,一路都未见转醒。其实陛下若不是让他归京,下官在那边就可以结果了他。”

  

柏延在那边早打点好医师等人,点了穴位作中毒无药可医的状态,这才顺理成章折返。又在路上派人每日送药,确保凌晏如不会醒来。好在武景等都是粗人,对这些不甚了解。

  

“凌首辅若是死在那,朕不好交代啊。”宣望微淡淡睨他一眼,“况且,是死在你这等人手中。”

  

柏延急忙赔笑,“是,陛下圣明。若不是您料事如神,断定凌大人会将步夜留在宣京,下官也不能得手。”

  

宣望微冷笑一声,不再谈论此事,“文书呢?”

他说的自然是凌晏如亲手撰写的那些。

  

柏延点头哈腰,殷勤地将几摞呈上,“都在这儿了,陛下。”

  

宣望微不再说话而是细细看着凌晏如的汇总,柏延不知他何意,时不时瞟上几眼。

  

一时安静,只留下他翻阅的沙沙响声。

  

待看完后,宣望微抬手将一旁内侍招来。虽叫内侍却不是宦官身子,这老奴自宣望微还是宸王时就跟在身边,几十年了从未离开。待他登基后,破例留了他在身前服侍,做了总管公公。众人皆知此事,对此人也颇为敬重。

  

“你明日去王知州府上,就说传朕旨意,将这几人按照文书中所写安排,亲自去趟江南地区料理好后事。”宣望微将一应物件交给他。

  

加封那几人正是处理水患的主力,第一日同凌晏如出主意的也在其中。宣望微按照他的意思给他们各自都安排了新差事。

  

柏延面色不安,摸不准宣望微此举是何意思,心里思虑半天开口问道,“陛下若是要派人处理后事,何不让下官就留在那处,也好免去麻烦。”他也有自己的思量,帮着陛下处置了凌晏如,自己在留在那边装装样子,保不齐留下个好名声回京升官进爵,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抬头见宣望微面色沉沉,一时不敢多言。

  

“你且下去好好照看凌首辅,旁的事不需你管。”

  

“是是,下官一定不负圣命。下官告退。”说完,柏延讪讪退下。

  

……

柏延来到凌晏如房中,语气不善,“还没动静吗?”

  

“是,已经停药有段时间了。恐是药物伤身,还需些时候才行。”

  

“泼醒。”

  

下属尽皆怔愣,这毕竟是当朝首辅,谁也不敢出头。

  

“没听到我的话吗,”柏延喝道,“去取最冷的水来。”

  

“大人,首辅内里已经受药腐蚀,身子恐承受不住啊。”有人劝道,“万一出事,陛下那如何交代。”

  

“呵,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柏延冷笑一声,“而且,首辅日后会感念这冷水的。”

  

众人不知他话中何意,无奈只得照办。

  

不多时二人端着两盆水入内,柏延示意动手,他们面面相觑,思忖一番。如今新皇手段了得,他既视凌晏如为眼中钉,他们只能照办。何况,今日他们已在这屋中,日后岂能脱了关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二人不再犹豫,上前直直将两盆凉水泼在凌晏如面上。

  

只见凌晏如似是被冰的颤了一下,不多时缓缓睁开眼睛,似是头疼欲裂,浑身无力。

  

他先是看清了柏延的脸,心下了然,只是默默盯着他,虽满身狼狈,可气场好似未减分毫。

  

柏延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怒火更甚,“凌大人,别来无恙。”

  

“嗯。”他还是不冷不淡,仿若无事发生。

  

“凌大人没有什么要问下官吗?”

  

“步夜和武景被你们设计了,是我疏于防范,也看错了人。如今这个下场,无事可说。”

  

寥寥数语便点清了局势,这所指看错之人,自然不必明说。

  

“只是我此前所撰文书,还是呈与陛下。那些人与我并无干系。”凌晏如补充道。

  

提起这个柏延皱紧眉头,心火中烧,方才因此被皇上摆了一道,没想到凌晏如也在这里假仁假义。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想激他,“大人如此心系百姓,可谁曾想竟因女子遭祸。”

  

果然,此话一出就见凌晏如眉眼不觉微缩,身上也紧绷起来。

  

“云中郡主还在宫中,不知此事大人可愿耳闻。”柏延戏谑地看着他,“据说前几日城门处死了个人,好像名为星河。”

  

凌晏如终于抬眼看向柏延,眸中似有怒火。

  

“他为了护身下之人,被乱箭射死,那场面,想必不太好看。那人见同伴身死,心里该何等难过啊。”柏延继续说道,接过了从门外端进来的一碗药向凌晏如走去,“下官奉旨照料大人,还请您喝了这药,万望不要让下官为难。”

  

凌晏如皱着眉,还是伸手接过这药,只是他身体尚未恢复,体力不支。

  

“下官服侍您用药。”柏延替他拖着,将一碗灌了下去。他眼里闪着施虐的快乐,对于这种掌控感到无比满足。

  

“回去转告陛下,她与这些无任何干系,什么事我自承担,把她放了。”凌晏如大喘着气,此药过于辛辣,嗓子如冒火一般。

  

“大人,每日皆有汤药送来,还望您配合。”柏延自顾自说道,转身走了。

  

……

这几日你在院中转悠,时不时在大门处眺望,熟悉周围小路。对你的看守并不严密,人数也变成了一个。只是不知为何没人前来过问那人的死因,就像是被其他事分散了注意一般。

  

“属下见过郡主。”

  

你刚推开房门,就见一人对你行礼。

  

“首辅大人邀郡主前去一叙。”

  

“凌首辅?”还未待你反应,嘴已脱口而出。

“是。”

  

你设想过许多人,却没想到第一个见的居然是他。你迟疑了几分,终是稳住心神,“走吧。”

  

……

“给他行针,暂时压住些药性。”柏延对太医吩咐道,“郡主一会就到了,结果如何可全看大人您了。”

  

“她若是自己出了这门,你们就会放她走。”凌晏如再次确认道。这几日他鲜少有意识清醒的时候,此刻他只能强撑着才能看起来和之前无差。

  

“自然,您要是能把郡主赶出这扇门,从此她再也不会牵扯进来。”柏延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给凌晏如下了什么药,他此时若像从前一样说出违心的话有多难,他一清二楚这会是多大的折磨。

  

“我知道了。”

  

……

“郡主,到了。小的就不跟您进去了。”

  

你推开院门向里面走去,服侍的人好像都被安排出去,你拉开房门发现屋中陈设一应俱全,看样子住了有些时日。你进门后绕过屏风向内走去,刚转过角就看到凌晏如一袭白衣站在那里。

  

你没想到时隔数月的再次见面是如此意想不到,这几日你展现的一切冷漠与仇恨都在这刻顷刻化解。你在来路上设想过无数个相见后的场景与话语,可当你真正看到他却只感觉满心委屈。

  

“云心先生……”你哽咽地轻轻叫他,走上前去扯住他的衣袖,低头抽泣着。

  

不论你这些时日对他如何猜忌,可你还是克制不住的对他袒露,寻求安慰,他曾是你最信任的人啊。

  

在听到你带着哭腔的声音后,凌晏如脑袋传来阵阵刺痛,他克制着将抬起的手颤抖着慢慢放下,并没让你察觉。他知道你经历了什么,知道你有多么痛苦。这些是他不愿让你面对的。

  

你并没有在意他的不回应,自顾自说道,“云心先生。星河,不在了……他……”你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我知道。”他终于沉沉出声,“他不该擅自进宫。”

  

“什么?”你红肿着眼睛抬头看他,心下一阵刺痛,没想到他对你的经历不闻不问。看到你抬头,凌晏如就将头偏向一边,只是默默看着前方。

  

“宫外已经安排好人,他没有理由进来找你。国有法度,他此举不妥。”

  

“这一切看起来明明是有人安排好了一切,他们想杀的人明明是我,那些箭是冲我来的!”你反驳道,随即察觉出不对,“先生最近一直住在宫里吗?安排的是谁来接我,为什么数月都没有消息。”

  

“你该出宫了。我留在这里,自然有道理。”他并不回答你的疑问,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期望从他脸上看到情绪,可是什么都没有,连从前面对你时的柔情都消失,剩下的只有漠然和一丝……烦躁。

  

“我是棋子吗?你现在谋划的事情,不需要我了,是吗?”你出声问道。

  

“云芷,惹下祸事,我会帮你平定。不要多问,好吗?”凌晏如面露不悦,好像你是天大的麻烦一样。

  

“既然是我闯的祸,我自己承担。先生只需告诉我……”

  

“你根本不懂,也什么也做不了。听话,现在出宫去,回你长姐府上。”他似是连话也不想同你多说,扶着额头转过身去。

  

“我不走,我只想知道真相。”你的心终于一点点沉了下去,这一切都印证了你最坏的猜想。从来都是你的一厢情愿,而他只不过将你做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凌大人,我只想知道真相。之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还请您暂且多忍几时。”

  

凌晏如身躯好像微震一瞬,你并未注意,自然也不知他衣袖下的手早已紧紧攥成拳头,青筋突起。他知道这药效十分难耐,只想赶紧将你赶走,若是久留,恐怕会将你卷入其中。可心下刺痛,让他一时不能出声。

  

“凌大人……”你见他不回应,正欲再说却被他打断了。

  

“自今日起,你我便划清界限吧。”他说完就背着身往前走了几步,与你拉开了距离。

  

看来是他大事未成所以不愿同你这个麻烦的棋子,反正你已对他无用,倒不如走的潇洒点,此后再也不同他纠缠了。你心下委屈,却在经历最近数次变故后再也没了对凌晏如像从前那样奋不顾身的追求了。这份感情,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你紧咬着嘴唇,再不想停留半分转身就要向外走去。刚走几步你微微顿住了,如今长姐还未归京,若是此时走了,星河的仇怎么办,只有凌晏如知道真相,自己还需要从他这儿得到它。倒不如顺从的配合他,尽己所能帮他完成大业,也算是利用他到达自己的目的。哪怕他对你不是那种感情,可过去十年的相处总不会一点旧情都不念。

  

你正欲转身回去找他,就感觉手腕被一双温凉的手握住。你还未反应就被他从背后搂入怀中,虚弱的气声传到你耳边,“别走。”

  

他吐出两字便没了下文。你不知何意,正了神色,问道,“凌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后悔了,对不起。”

  

“那你要把一切都告诉我吗?”

  

他并未回话,你只感觉他的喘息声渐渐增大,好像在强忍着什么。他突然松开你,踉踉跄跄向里屋走去,手不住地扯着衣服。

  

你见此情景想抬脚前去询问,却被人大力抓住了手腕,你回身见一人冲你不怀好意地笑着。

  

“郡主,下官送您回去。”柏延说着拉着你便往外走。

  

“你是谁?我不走。”

  

“在下是奉首辅的命令,郡主还是配合为好。”他将你猛地甩出院门,又叫人将你送回宫中住处。

  

你挣扎了数下无果,刚才凌晏如甚是怪异,你不知其中是何关系。

  

碎碎念:到底谁才是缺爱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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